《欲望廚房》是焦桐的第一本“詩房菜”,一場驚天動地的味蕾與文字的情色革命,既肉欲且性感。焦桐異想天開,把食譜寫成了詩譜,將書房變成了欲望流溢、春情蕩漾的廚房,“所有想象都在一只/高溫而潤滑的炒鍋里,所有的/材料,充滿暗示——”(《尋花問柳》)。他就這樣正邪(諧)不分、葷腥不忌地上菜,以“壯陽”為主題,大火熱炒,文火燉煮,冷嘲熱諷后再加以焦慮燜燒,終成兼具巧思創(chuàng)意與解構批判的奇饌佳肴。而“壯陽”神話也就在文字色香味的交媾亢奮中,不斷勃起,不斷龜縮,展現(xiàn)其曖昧矛盾的多義性。原本“壯陽”即“狀陽”,以形補形,眼見為信,于是乎,形狀愈屌者(如虎鞭)愈具補腎固精之功。但焦桐硬是把“狀陽”的“壯陽”之物,寫成呆頭傻腦的“戇陽”,像卷在培根中“允執(zhí)厥中”的熱狗香腸,也像裹上蛋糊“一柱擎天”的油炸香蕉,其呆蠢笨拙、不知曲直進退的尷尬模樣,引人噱笑。而焦桐最促狹的拿手絕活,卻是把“壯陽”寫成了另一種挑戰(zhàn)威權的“撞陽”,以自創(chuàng)的“我將再起”魚湯一道,水煮浙江奉化縣溯溪而上的小魚(編按:奉化為蔣介石故鄉(xiāng);“溯溪而上的小魚”也是蔣的勵志嘉言;該道食譜所提及的《荒漠甘泉》亦是蔣愛讀的書)。在政治語匯泛濫的臺灣,他這種橫沖直撞的“食”驗精神,當然少不了也把“心靈改革”變成了清蒸螃蟹一道,把“戒急用忍”煮成了白斬雞一盤(編按:分別影射李登輝、陳水扁的政治策略)。